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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飾是元代青花藝術最核心的內(nèi)容，也是元青花最具魅力的地方。由元青花所開創(chuàng)的景德鎮(zhèn)釉下彩繪瓷器為景德鎮(zhèn)陶瓷拉開了大發(fā)展的序幕。
雖然學術界對于元青花的創(chuàng)燒時間至今仍莫衷一是，但關于元青花的釉下彩繪技術淵源已經(jīng)有了比較一致的看法，那就是宋元時代中國北方的磁州窯和南方的吉州窯在釉下彩繪技術上對元青花所產(chǎn)生的直接或間接的影響。
在分析元青花的裝飾藝術之前，我們?nèi)匀恍枰紫攘私馑难b飾方法。
從現(xiàn)存實物來看，元青花的裝飾方法可以概括為三種基本方式：第一種為單純的彩裝飾，是元青花裝飾的主流。這里面又分為三種情況。一是白地藍花，最為普遍，有學者對這種裝飾方式的具體筆法進行了分析，全面歸納出點、畫、搨、染四種筆法。二是藍地白花，即白地藍花的反向做法，不同于元代的藍釉白花瓷器。紋飾用細線勾勒，紋飾間隙用青料涂抹或者以細密的平行線條繪海水紋、水波紋、方格紋等作地，筆法如同今天素描中表現(xiàn)陰影的手法。青料抹地的手法在國內(nèi)出土元青花中目前還沒有看到，而見于中東、印度地區(qū)傳世或出土的大碗和菱花口大盤。細線繪地的手法則廣泛使用在瓶、罐等云肩圖案內(nèi)以及一些大盤上。三是青花加釉里紅，僅見少數(shù)幾例，如江西豐城出土的“至元戊寅”(1338年)銘青花釉里紅塔式四靈蓋罐和樓閣式谷倉，以及河北保定元代窖藏出土的一對青花釉里紅蓋罐等。在這些器物上，釉里紅裝飾均為涂繪的色塊。
第二種方式是彩裝飾與胎裝飾的結合。這里面可分三種情況。一是青花加印花，二是青花加刻劃花，三是青花加貼花。
元青花的第三種裝飾方式是彩裝飾與釉裝飾的結合，即青花與藍釉共同裝飾在一件器物上，非常罕見?，F(xiàn)僅有一例，就是印度德里圖格拉克王宮出土的一件外藍釉內(nèi)青花雙鳳菊花紋圓口大盤，口徑41.2厘米，盤底無釉，外壁滿施藍釉，內(nèi)口沿青花繪菱形紋，內(nèi)壁為纏枝蓮，盤中心為雙鳳穿菊紋。
現(xiàn)在，就讓我們看一下元青花的裝飾特點都有哪些。
1.精者甚精，粗者甚粗。這是老一輩專家孫瀛洲先生對元代瓷器的評語，也可以恰如其分地概括元青花的裝飾特點。元青花的大件器物使用上等青料，發(fā)色鮮艷，繪畫精美，以出口中東、印度地區(qū)者為代表；小件器物則多使用下等青料，發(fā)色灰暗，繪畫粗率，以出口東南亞地區(qū)者為代表。
2.紋飾布局疏密并存。元青花中的大中型器物通體滿繪、裝飾繁密；小件器物則只選擇主要部位進行裝飾。通體滿繪是通過兩種方式來實現(xiàn)的：一是利用主輔配合、寬窄不一的多層裝飾帶；二是通景繪畫，有人稱為適合紋樣。多層裝飾帶的布局設計并非中國的傳統(tǒng)，而是來自于伊斯蘭裝飾藝術的影響。元青花上的裝飾帶有多至十幾層的，可謂密不透風，有時即使一些狹小或者不易被看到的區(qū)域也不放過，如玉壺春瓶的口沿、盤子的外壁等。這種繁密在“至正十一年”云龍紋象耳瓶、安徽湯和墓出土纏枝牡丹紋蓋罐以及伊朗、土耳其收藏的諸多菱花口大盤等器物上都有充分的反映。
3.喜用云肩、開光等分塊裝飾手法。元青花大器在多層次布局外，還盛行在局部區(qū)域用云肩紋和花形開光來開辟獨立的裝飾空間，以增加構圖的變化。云肩為元人服飾上的典型裝飾元素，“制如四垂云”，將其放在瓶、罐類器物的肩部，并取四之數(shù)，與人的服飾有異曲同工之妙，將其放在大盤的中心，宛如盛開的鮮花。據(jù)考證，開光的本源也是來自中亞、西亞地區(qū)的波斯薩珊銀器和清真寺建筑裝飾元素的影響。
4.圖案設計變化多端。元青花的圖案設計在注意構圖的規(guī)范性和準確性的同時，并不恪守陳規(guī)，而是避免程式化，在構圖和題材的搭配上極盡變化之能事。有的利用同心圓，有的利用云肩，有的利用圓形或花形開光，有的利用變形蓮瓣，或者幾種形式任意組合，填入各種各樣的紋飾題材，猶如萬花筒里看世界。不過，萬變不離其宗的是，這些大盤的構圖思想充分體現(xiàn)了伊斯蘭裝飾藝術中精確嚴密的數(shù)學知識。
5.繪畫筆法自由利落。與后代青花瓷器相比，元青花的繪畫筆法可能鋒芒畢露、多有瑕疵，并不精到完美，但運筆爽利勁健、自由灑脫，刻畫形象準確生動。元青花的用筆，大件器物上點、畫、搨、染無所不用；小件器物則多見實筆繪畫，運筆迅速。因不像清代康熙青花瓷器那樣能夠“墨分五色”，濃淡多變，元青花的用筆有時被學者稱為“一枝筆”繪畫，即勾勒和渲染使用同一枝筆之意。
6.紋飾題材廣泛，以傳統(tǒng)內(nèi)容為主。元青花的紋飾可分為主題紋飾和輔助紋飾兩大類。主題紋飾包括人物故事、鳥獸蟲魚、花草瓜果、樹木山石等各種內(nèi)容，還有個別特殊題材如十字金剛杵。
元青花的這些紋飾題材從多渠道汲取營養(yǎng)，如元代的版畫、織繡、建筑。鑒于元青花繪畫保持了相當程度的統(tǒng)一性，有學者考證元代將作院的畫局參與了元青花紋飾的設計并提供了彩繪的粉本，由此推動了元青花的生產(chǎn)。
元青花人物故事的構圖經(jīng)常將人物置于由山石、庭院、樹木、花草等組成的環(huán)境之中，各場景之間多以云、石、松、柳等進行自然的隔斷，用竹篁芭蕉、蘭花靈芝等進行點綴，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
元青花在元代的開花結果同它在元明之際一定范圍內(nèi)所受到的鄙視同樣是歷史的真實。然而，當時間的車輪滾滾而過，新事物經(jīng)過歷史檢驗和大浪淘沙，逐漸融入主流、得到承認以后，傳統(tǒng)藝術從此就注入了新的血液，并因而更加深厚、更為豐富。今天，當我們回首那段新事物萌生勃興的歷史時，自然不再抗拒，而是客觀地將其放入歷史長河之中加以謳歌，并確定其應有的地位和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