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溽暑,初臨“清風軒”畫室,觀世文雪景山水瓷畫,或尊或盤,或瓶或板,無不以雪峰兀立、寒渚平沙、冷泉凝結、冬梅微綻而繪之,其筆觸尖細,敷色淡泊,立于畫前,恍然涼氣吹來,暑熟頓消。
雪是冬天的精靈。明代吳瀾先的《賞心樂事五則》中言道:“天上翦水,宇宙飄花,品之,有四美焉:落地無聲,靜也;沾衣不染,潔也;高下平鋪,均也;洞窗輝映,明也。宜長松修竹,老梅片月,怪石崚嶒,深林窈窕,寒江遠浦,斷岸小橋,古剎層巒,疏籬幽徑;老叟披蓑垂釣,騷人跨蹇尋詩;小酌清淡,高樓畏嘯,船頭茶爐飄煙,座上黛眉把盞;老僧封坐,韻士閑枰;披鶴氅,縱步園林;御貂裘,登臨山水;如此景況,何必峨眉千尺。”此論雖是南方文人的筆致情調,卻也寫出了雪景山水的意蘊特色,足以窺探出其中的文化韻律。
雪景山水作為瓷畫的題材,早在元代青花中就有表現。自此肇始,隨著陶瓷材質的不斷豐富,雪景大家也不斷涌現,如民國時期的何許人、汪大滄,隨后的余文襄、汪昆榮等,他們假雪以寫絕俗之境,藉雪以抒高潔之意的佳作及聲譽,在景德鎮(zhèn)陶瓷藝術史上,都留下了濃重的一筆,成為后人研習的楷模范本。
應該承認,趙世文的雪景山水壺盡管時不時地露出先人的筆墨遺韻,但也傾注了他許多獨特的創(chuàng)作理念和繪畫個性,品其畫油然吟起唐詩,契境抒懷,渾然是“山川雄偉,有河朔氣象,瑞雪滿山,動有千里之遠。寒林孤秀,捷然自立,物態(tài)嚴凝,怡然三冬在目?!?/span>
世文的雪景山水畫,依循的也是“山黯、泉窄、樹瘦、云輕”的傅統(tǒng)模式,卻也有不少極力展示個性風格的地方,筆者認為有三:一是力圖展示現代雪景風貌,如他藉實地寫生素材制作的《廬山十二景》,皆以冬天為季候,描絡出含鄱口、白鹿書院、仙人洞、五老峰等地勢地貌,不僅有傅統(tǒng)雪景瓷畫的文化底蘊,更有“筆墨當隨時代”的審美旨趣。其二,拓寬了雪景山水的題材形式,把典型的動植物作為主題刻畫,如《錦雉踏雪圖》《要知松高潔》等等,給人以耳目一新的視覺印象。第三是綜合利用陶瓷材質開辟雪景山水畫的表現領域,他利用高溫顏色釉的窯變肌理創(chuàng)作的《瑞雪迎春圖》,應該說是成功的嘗試。
看世文的雪景山水瓷畫,圖示的絕非表面的冷寂、寒靜、荒涼、凜冽,其內中的是他個人事瓷的一種樂趣,一種對藝術的追求,一種雍穆的情懷,一種社會審視下的文化韻律,一種疏淡清幽的個性張揚。明代畫家文征明有自題(雪霽浦江詩》曰:“雪樹埋蹤鳥絕飛,空江蓑笠弄寒絲;良工妙得吟中趣,故寫愚溪獨釣詩。”這恰可算是印證了世文的藝術閱歷和創(chuàng)作的追求。